阮籍诗歌的代表作是什么
这些诗非一时一地所作,是其政治感慨的记录。
这些诗抒感慨,发议论,写理想,开创了中国文学史上政治抒情组诗的先河,对后世产生了重大影响。
阮籍的《咏怀诗》充满苦闷、孤独的情绪,其诗或者写时光飞逝、人生无常,如:“悬车在西南,羲和将欲倾。
流光耀四海,忽忽至夕冥。
朝为咸池晖,濛汜受其荣。
”(其十八)“朝阳不再盛,白日忽西幽。
去此若俯仰,如何似九秋。
”(其三十二)或者写树木花草由繁华转为憔悴,比喻世事的反复,如:“嘉树下成蹊,东园桃与李。
秋风吹飞藿,零落从此始。
繁华有憔悴,堂上生荆记。
”(其三)“夭夭桃李花,灼灼有辉光。
悦怿若九春,磬折似秋霜。
”(其十二)“清露为凝霜,华草成蒿莱。
”(其五十)“不见日夕华,翩翩飞路旁。
”(其五十三)或者写鸟兽虫鱼对自身命运之无奈,如孤鸟、寒鸟、孤鸿、离兽等意象经常出现在诗中,特别是春生秋死的蟋蟀、蟪蛄,成为诗人反复歌咏的对象(如其十四、其二十四、其七十一)。
或者直接慨叹人生的各种深创巨痛,如少年之忽成丑老(如其四、其五、其六十五),功名富贵之难保(如其十三、其五十三、其五十九),以女色事人之不可靠(如其二十、其二十七、其三十)。
由于从自然到人事都充满苦难,阮籍心中的苦闷难以排遣。
《咏怀诗》其一说:
夜中不能寐,起坐弹鸣琴。
薄帷鉴明月,清风吹我襟。
孤鸿号外野,翔鸟鸣北林。
徘徊将何见,忧思独伤心。
此末尾两句可视为全部《咏怀诗》。
清人方东树说:“此是八十一首发端,不过总言所以咏怀不能已于言之故。
”(《昭昧詹言》卷三)又如其十七:
独坐空堂上,谁可与欢者。
出门临永路,不见行车马。
登高望九州,悠悠分旷野。
孤鸟西北飞,离兽东南下。
日暮思亲友,晤言用自写。
这首诗写独坐无人,出门无人,登高无人,所见仅为孤鸟、离兽,栖惶无主之情溢于纸上。
在这种局面之中,诗人进而感到壮志、理想都成了泡影。
《咏怀诗》其十九以佳人喻理想,写诗人心虽悦之而无由交接,表现了理想不能实现的痛苦。
其八十命意亦相似,只是又多了一层生命短促之悲。
其七十九写凤凰的悲剧,凤凰立身高洁,志向远大,但羽翼为秋风所伤,已无法飞翔,“但恨处非位,怆恨使心伤”,简直是阮籍的自况。
《咏怀诗》中迁逝之悲、祸福无常之感触目皆是,正体现了他忧愤深广的情怀。
阮籍诗中悲哀、凄怆、涕下、咨嗟、辛酸、蹉跎、忧伤、愤懑、怨尤、悲悼等词语十分常见,充分反映了他极度苦闷的心情。
面对污浊的社会与短暂的人生,阮籍无法找到真正的出路,只好故作旷达,在生活中,他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事情;在诗歌中,他也为自己设计了精神的出路,这就是游仙和隐居。
阮籍的《咏怀诗》有不少篇章写游仙和隐居,有些则是仙隐结合。
他在诗中常常赞美巢由、夷齐、邵平、四皓等隐士,而讽刺苏秦、李斯等人因贪利禄而导致杀身之祸。
阮籍赞美神仙隐逸,只是排遣苦闷的一种方式,他其实是颇有济世之志的。
《晋书》本传说他:“本有济世志,属魏晋之际,天下多故,名士少有全者,籍由是不与世事,遂酣饮为常。
”所以他在写愤懑与出世之情的同时,也表现出对时局的关注和自己的怀抱。
如《咏怀诗》其三十一,批评曹魏政权荒淫腐朽,指出其必定灭亡的命运:
驾言发魏都,南向望吹台。
箫管有遗音,梁王安在哉。
战士食糟糠,贤者处蒿莱。
歌舞曲未终,秦兵已复来。
夹林非吾有,朱官生尘埃。
军败华阳下,身竟为土灰。
有的诗则揭露礼法之士的虚伪,如其六十七:
洪生资制度,被服正有常。
尊卑设次序,事物齐纪纲。
容饰整颜色,磬折执圭璋。
常上置玄酒,室中盛稻粱。
外厉贞素谈,户内灭芬芳。
放口从衷出,复说道义方。
委曲周旋仪,姿态愁我肠。
有的诗则抒发自己的壮志,如其三十九:
壮士何慷慨,志欲威八荒。
驱车远行役,受命念自忘。
良弓挟乌号,明甲有精光。
临难不顾生,身死魂飞扬。
岂为全躯士,效命争战场。
忠为百世荣,义使令名彰。
垂声谢后世,气节故有常。
阮籍诗的风格隐约曲折,“言在耳目之内,情寄八荒之表”,“厥旨渊放,归趣难求”(钟嵘《诗品》),这主要是由其时代与身世决定的。
他同情曹魏,不满于司马氏,但身仕乱朝,常恐遭祸,故处世极为谨慎,“发言玄远,口不臧否人物”(《晋书·阮籍传》)。
作诗亦不敢直言,常常借比兴、象征的手法来表达感情、寄托怀抱。
或借古讽今,或借游仙讽刺世俗,或借写美人香草寓写怀抱。
李善《文选注》分析这种情况说:“嗣宗身仕乱朝,常恐罹谤遇祸,因兹发咏,故每有忧生之嗟。
虽志在刺讥,而文多隐避,百代之下,难以情测。
”但就诗歌精神而言,阮籍的《咏怀诗》与建安风骨仍是一脉相承的,如严羽《沧浪诗话·诗评》说:“黄初以后,惟阮籍《咏怀》之作,极为高古,有建安风内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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